2008年10月19日 星期日

心息相依,大定真空--西派清淨丹法口訣探要

心息相依,大定真空--西派清淨丹法口訣探要

心息相依,大定真空--西派清淨丹法口訣探要
盛克琦
按:西派丹法,被已故丹道前輩知非子張義尚先生譽為“超等天元丹法”(《仙道漫談》,臺灣真善美出版社,)。胡孚琛先生在《丹道法訣十二講》中已將西派丹法核心樞要和“玄關一竅”(身外虛空一著)機密揭露無餘。“西派秘傳法訣‘心息相依定動定’七字,凡得汞、得鉛皆須‘心息相依’,皆用‘定’功,得命則為一‘動’,得性複歸於‘定’”。並謂“身外虛空”之“玄關竅”為“得汞定律”的重要部位之一。本人根據西派丹法口訣和多年解悟丹經所得,將西派丹法中的核心口訣“心息相依,大定真空”八個字指針淺識於下,錯謬之處,祈求批評指正!
陳攖甯先生曾指出“守中抱一,心息相依,這是陳希夷(陳摶,872-989)派的要旨”(《道教與養生》,451頁,華文出版社)。張三豐也講:“凝神調息,調息凝神,八個字就是下手工夫,須一片做去,分層次不斷乃可”(《道言淺近說》)。西派初祖李涵虛(1806-1856)承陳摶、張三豐文始派(隱仙派)一脈嫡傳,因此西派丹法的要旨即是“心息相依,大定真空”八個字,凝神調息於彼家“身外虛空一著”。李涵虛在《道竅談》中說:“調息之法自調心始,凝神之法自調息始,此聖賢仙佛之梯航,吾人入德之路也”。汪東亭在《道統大成》中謂:“性命雙修,只是教人心息相依,不可須臾離也”(《道統大成總集·女丹訣》)。徐頌堯(海印子)在《天樂集》中也說:“昔以因緣,得遇汪師(汪東亭),指示心息相依法門,方知玄宗確有真傳”(《天樂集·心息相依》)。又說:“蒙師一再傳授,知西派相承要旨,乃在‘大定真空’,其餘返還口訣、火候細微,皆大定真空之緒餘也”(《天樂集·西派要旨》)。並且指出“丹法以‘真空’一著為最貴,此呂祖門下西派相傳之樞要也”(《天樂集·真空與頑空》)。更強調“大定真空之妙旨,乃文始、東華二派之肯綮,九還七返之玄要也” (《天樂集·西派要旨》)。
“心息相依,大定真空”之妙訣,不但是呂祖(呂洞賓)、陳摶(希夷)、張三豐、李涵虛、汪東亭及徐頌堯等諸宿一脈相承的丹訣要旨,更是諸家各派丹法的中樞。《周易參同契》中說:“內以養己,安靜虛無”。又說:“委志歸虛無,無念以為常”(虛無、無念即是“定”的表像)。南派張紫陽在《青華秘文》中說:“靜中行火候,定裡結還丹”。又說:“惟定可以煉丹,不定而陽不生;陽生之後,不定而丹不結”(《青華秘文·交會論》)。並感歎道:“能靜則金丹可坐而致也”(《青華秘文·心為君論》)。石泰在《還源篇》中說:“能知藥與火,定裡見丹成”。又說:“豈知丹訣妙,鎮日玩真空”。白玉蟾在《鶴林問道篇》中也講:“心息相依,息調心靜”。在《玄關顯秘論》中又說:“采精神以為藥,取靜定以為火。以靜定之火,而煉精神之藥,則成金液大還丹”。北派王重陽《注五篇靈文》中說:“先天至陽之炁發現,別無他術,只是一靜之功夫耳”。中派李道純在《中和集》中也說:“氣神和合生靈質,心息相依結聖胎;透得裡頭消息子,三關九竅一齊開”(《中和集·述工夫》)。在《詠真樂》中詩曰:“九還七返大丹頭,學者須當定裡求;些子神機誠會得,兩般靈物便相投”。又說:“藥物只於無裡取,大丹全在定中燒”。女真樊雲翹詩曰:“乾象剛兮坤德柔,功夫先向定中求”。龍門派伍沖虛(1574-1644?)在《仙佛合宗語錄》中說:“若心能依息,則萬法歸一”。又說:“心必依息,而後能離塵離境,解脫而見性”。在《天仙正理直論》中又說:“將有還元,一到真大定而能常定於虛無之妙境,則超脫出神,飛升沖舉之道盡之矣”。體真山人汪東亭則謂:“丹法攝歸一‘定’字,所謂至簡至易之道也”(《體真山人丹訣語錄》)。因此,“心息相依,大定真空”八字口訣切莫等閒視之,確實是貫穿各家丹法始終的核心要訣。
著名學者胡孚琛先生曾斷言:“無論陰陽雙修或清淨孤修,都以‘煉心’一著為貫徹始終的功夫,以‘心息相依’為入手法門”(胡孚琛《道家與道教文化舉要》,《道教文化與現代社會》瀋陽出版社,2001年8月第1版,101頁)。汪東亭講:“凡初入門,最要緊第一著,亦不外乎‘煉己’。務要知‘煉己’,則是‘心息相依’。相依者,心依於息,息亦依心也”(《道統大成·女丹訣》)。心依於息,神意定於“身外虛空”(玄關竅)之中,則彼我兩家成、內外二藥分、賓主之道立。“心”為我,是我人身內的真意,時時支配著我人的一言一行,故為我身之“主”;“息”為彼,是我人身外的呼吸闔辟之機,推動著全身脈絡和氣血的運行,無論是在有意和無意的支配下呼吸均在不停片刻,不被我所束服,故為我身之“彼”。心躁動不寧,息急緩不勻,擾亂身心得不到一刻安寧。“心息”在丹經中又喻為“龍虎”。金·馬丹陽(1123-1183)在《重陽真人授丹陽二十四訣》中說:“神者是龍,氣者是虎,是性命也”。神無影,氣無形,故神不可見,寄之於心;氣不可得,求之於息。神氣寓居於心息之內,心息是神氣的寓所。因此,“心息”是“神氣”,“神氣”是“龍虎”,“龍虎”也就是“心息”。丹經中所謂:“龍性纏綿,虎性猙獰”,不過是比喻“心息”的躁動不寧。李道純在《中和集》中說:“身心不動,謂之降龍伏虎”(《中和集·卷三·問答語錄》)。所謂“降龍伏虎”就是降伏“心息”,其功訣不外乎“心息相依”,則身心清淨而不躁動矣!徐頌堯在《天樂集》中講:“降龍即降息,伏虎即伏氣,其妙在於身外心息相依。……故心息相依者,降龍伏虎之嚆矢也;大定真空者,降龍伏虎之漸階也;性天開朗,龍虎無蹤,乃降龍伏虎之究竟也”(《天樂集·降龍與伏虎》)。又有謂“驅龍就虎”者,即是以“心”去與“息”相依。虎(息)性無情,龍(心)性有意,必用有情有意的“心”主動地去與無情無意的“息”相交接妙合,方為合法。正如翁葆光在《悟真篇注釋》中所講:“修丹之士,若欲以虎留戀龍之氣,必先驅龍就虎,然後二物氤氳,兩情交合,施功煆煉,自然凝結真一之精也”。劉一明(1734-1821)在《修真辯難》中也講:“大修行人于此,驅龍(心)就虎(息),以虎會龍,收于黃庭土釜(中宮虛無,身外虛空一竅),結而成丹。這個天機,悟之者近在咫尺,迷之者遠隔千里”(《道書十二種》)。又宋·薛道光(1078-1191)《還丹覆命篇》中謂:“昔日遇師親口訣,只要凝神入氣穴;以精化氣氣化神,煉作黃芽並白雪”。“凝神入氣穴”,即是“心息相依”之功(按:尚有指“氣穴”為臍下“氣海穴”內一竅者,此實為“北派”入手之“權法”,分作“凝神”和“入氣穴”兩層功夫,此不贅述。或有以“丹田”內產生的“氣團”為“氣穴”者。究其實質,都是“心息相依”功夫的變相耳。)。“凝神”就是“攝心”;“氣穴”就是“氣息”(或“真息”)。“神(心)”以“氣(息)”為“穴”洞居於其間耳(此“穴”非指中醫針灸的穴位),即是以“氣”為“穴”而“神”凝之。張三豐在《道言淺近說》中謂:“氣穴者,神(心)入氣(息)中,如在深穴之中也,神氣相戀(心息相依),則玄關之體已立”(又按:據師所授口訣,所謂“氣穴”,乃是在靜定之中真神與真氣相依相抱而合一者,亦即是“心息相依,神氣合一”的口訣,在上見於“光”是為“天應星”,在下得於“氣”是為“地應潮”,如是則為“玄關之體已立”。)。
心息相依,則使心息互相鉗制,“心”被“息”所制,“息”被“心”所伏,身心漸漸趨於安寧,心息亦愈加調和,直至得證“大定真空”之寂靜境界,自然能招攝“先天一氣自虛無中來”。李涵虛在《道竅談》中謂:“心之靜者,息亦易調。心愈細,而息愈微也。息調則神歸,於是而再安其神,凝於氣穴之中”(《心神直論》)。又說:“息靜則神歸,凝神之法,固賴調息;神定則息住,調息之法,亦賴乎凝神也。蓋其存神於虛(身外虛空一著),則內息方有。所以息戀神而住,神依息而留。神息兩平,若存若亡,不知神之為息,息之為神也(此為“心息相依,神氣合一”矣)。風(息)得火(心)而煽,火得風而灼,相維相系,又不知風之為火,火之為風也(亦為“心息相依,神氣合一”,丹書所謂“風火同功”,非到此境界不足言)。功夫純熟,真有不可以文字形容者”(《道竅談·神息再論》)。汪東亭也說:“相依者,心依於息,息亦依心也。但其中最重一‘和’字。……蓋‘和’不離‘中’,‘中’不離‘和’,‘中’‘和’合一,謂之‘黃婆’。黃婆調和,則自然相愛相戀,相吞相吐,綿綿續續,不忘不助。老子曰:‘專氣至柔,能如嬰兒乎’。真實‘和’之至也。究到實際,總是神不離氣,氣不離神,則是心不離息,息不離心也。夫神者,性也;氣者,命也。經曰:‘性之根,根於心;命之蒂,蒂於息’是也。必要知(心息)兩者合一,方有造化。蓋兩者合一,則是兩儀複還一太極,此之謂性命雙修也”(《道統大成·女丹訣》)。如此“心息相依”才是“風火同宮”之正功,粗氣伏而內息生、橐籥成、真氣氤氳,活子陽生而藥物產。徐頌堯則謂:“心依於息則凝,息依於心則順,漸依漸和,漸細漸微,乃至屹然不動,心無起滅,息無出入,則降龍伏虎之效驗見矣”(《天樂集·降龍與伏虎》)。
“心息相依”之時,只可以用息去束心,卻不可以強用心去制息,僅宜用“中和”之訣。因為我人身中處“主位”的“心”現今卻處於“賓位”,於前處於“賓位”的“息”今卻反居於“主位”,是為“賓主顛倒”,為“逆成丹”的“仙法”。若心仍為主而息為賓,以心調息,則是“順為凡”的“世法”(按:上根利器直接由“仙法”入手,若下等根器則必由“世法”而漸臻“仙法”,故尚設有“數息”、“調息”、“隨息”等法門,此不贅述)。《悟真篇》謂:“用將須分左右軍,饒他為主我為賓”。翁葆光注曰:“饒他為主我為賓者,主為陽而雄,好爭也;賓為陰而雌,好靜也”。李涵虛在《道竅談》中講:“凝神之際,務要與息相依,毋以神逐息,毋以神運息。逐息則神散,運息則神搖。只要息息動盪,任其天然,隨其自然,斯其神愈覺凝然。迨至靜極而動,是神之得乎氣機。是氣初破鴻濛,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。修道之士,乃如是有為也哉”(《心神直說》)。體真山人汪東亭講:“丹書說來說去,不出一個心息相依。起初須知微息之出入,在外面虛空中悠揚宛轉如游龍。片刻之後,即可放下(心念),順其自然。若有雜念來,再心息相依,之後再把心放下,自然心靜而得沖和之效。不知放下(心念),便往往做成以心逐息,則壞矣”(《體真山人丹訣語錄》)。張三豐在《道言淺近說》中雲:“調後天呼吸,須任他自調,方能調起先天呼吸,我惟致虛守靜而已。照此進功,築基可翹足而至,不必百日也”。東派祖師陸潛虛在《玄膚論·真息論》中說:“調息者,自然依息之謂,非逐於息之謂也。調息又自調心始。調心者,攝念歸靜,行住坐臥,常在腔子。久久純熟,積習生常,自然澡雪柔埏,與息相和也。和則相依,依而勿逐。凡息自停,真息自動。橐籥一鼓,煉精化氣,熏而上騰,灌注三宮。是謂真橐籥、真爐鼎、真火候也”。“心息相依”的具體功法要領,以上諸真闡述已十分詳明,無須予在饒舌了。
“心”和“息”本都是我身內所有者。我身內所有者是為“我”,動作言行均由我人自己作主,故居於“主位”;彼家虛空,雖然掌握我身生命的大權,但因我人破身落入後天,遂與虛空斷絕關係,失去聯絡,不能與之發生干涉(按:“虛空消息”實有兩層,一為“人盜天”,二為“天盜人”。乾體為先天,以“人盜天”為主;破身落入後天,則僅“天盜人”了,盜盡而人死矣。此處“與虛空斷絕關係”是指“天盜人”而不能“人盜天”而言。),只得置之不理,故反處於“賓位”。“順為凡,逆為仙,只在中間顛倒顛”(張三豐《無根樹》)。仙家“逆為仙”之法,將我家的“心息”相依於彼家“身外虛空”之中,“心息”被我人從身內逐出去到身外,則身內煉成虛空為○象,是為我家小虛空。“身外虛空”是彼家大虛空,亦為○象。空空相融,虛虛相涉,彼我兩家大小虛空自然蟬聯交歡,媾合在一起如 象。“我家”身中的“心息”即施受之於“彼家”身中,到“彼家”內去掌權做主,相對於“我家”則為“賓位”;“彼家”虛空之“主位”被我的“心息”(心為 陰,息為陽,是一重陰陽,身內之陰陽)所佔據,“彼家”身中的“真陽”和“真陰”(亦是一重陰陽,身外之陰陽)被擠出來,但因受“我家”真空○的翕聚和感召則施投之於“我家”身中如 · 象(《參同契》雲:“器用者空,故推消息”。爐鼎之設,妙在乎空),到“我家”中來做主,相對於“彼家”而言則為“賓”,亦是一層“賓主顛倒”,又為“仙凡交換”或“陰陽交換”。《周易參同契》謂:“陰陽相飲食,交感道自然”。又謂:“龍呼於虎,虎吸龍精,兩相飲食,俱相貪便,遂相銜咽,咀嚼相吞”。龍吞虎髓,虎奪龍涎,各得其益,彼我互換靈質,遂有生機造化。張三豐在《大道論》中說:“金丹之道,與生身事同,但順則成人,逆則成仙,順逆之間,天地懸隔,只要逆用陰陽,自然成就”。凡父凡母順去交媾而生人,此是靈父聖母逆來交媾而成丹。靈父是身外彼家大虛空,為坎 ,中含陽精(真陽);聖母是身內我家小虛空,為離 ,中寓陰血(真陰)。靈父聖母交 媾如 象,則精血混合,真陰真陽交並而成聖胎◎,丹書又謂“取坎填離”。離 得坎 中陽爻而複乾卦 ;坎 得離 中陰爻複坤 。因此,坎離二卦,各得其索。張三豐《無根樹》:“順為凡,逆為仙,只在中間顛倒顛”。李涵虛解曰:“匹配之法,仙凡相似,只是凡人用順,仙家用逆耳。悟元(劉一明)謂‘中間顛倒人不知’。吾謂‘這逆字人亦不識’。中間顛倒,先要知‘逆’字妙用”(《無根樹注解》)。
凡夫四大一身皆是陰,真陽隱退於“身外虛空”之中,是否卦 。否卦 ,內卦為坤 ,為女,為陰,喻陰在內;外卦為乾 ,為男,為陽,喻陽在外。“否卦 ”喻凡人陰在內而陽在外的順去趨死的勢態。《易經·否卦》中說:“大往(陽去)小來(陰來),則是天地不交,而萬物不通也。上下不交,而天下無邦也。內陰而外陽,內柔而外陽,內小人(識神)而外君子(元神)。小人道長,君子道消也”。仙道則是逆轉陰陽之道,將我身內的“陰質”推之向外,身外的“真陽”回轉歸於內,將否卦顛倒為泰卦 。泰卦 ,內卦為乾 ,為男,為陽,陽返於內;外卦為坤 ,為女,為陰,陰去在外。泰卦喻仙道返陽化陰、逆來資生的狀態。《易經·泰卦》中說:“小往(陰去)大來(陽來),吉亨,則是天地交而萬物通也。上下交而其志同也。內陽而外陰,內健而外順,內君子(元神)而外小人(識神)。君子之道長,小人之道消也”。“心息相依,大定真空”,則否卦 立刻變作泰卦 ,是為“陰陽顛倒”。張三豐贈李圓陽《混元仙曲》曰:“我勸你(夫為男,為陽,外陽而內陰,為離,陽中含陰,為心。),早覓黃婆(身外虛空一著),娶個嬌妻(妻為女,為陰,外陰而內陽,為坎,陰中藏陽,為息。)。男下女(男下女上,為泰卦 。),顛倒坎離;雄做雌(賓主顛倒,雄為男性主動,雌為女性主靜。《參同契》:“乾動而直,氣布精流;坤靜而翕,為道爐舍”。鼎器之所由立。動者外施而布精,靜者內翕而納受。主動者今做雌之職而安靜以內翕納受,主靜者今做雄之事而令其動以外施布精。是為“賓主顛倒”、“采陰補陽”的基本原理。),調和神氣。天臺仙子的溫柔婿,張果老兒的美麗妻。美麗妻,溫柔婿,洞房中不知天地。性情交感,命共齊眉”(《張三豐全集·水石閒談》)。“男下女”就是泰卦 (乾下坤上,男下女上),但不是所謂“陰陽丹法”(泥水丹法或房中采補)男女體位的顛倒變易,實是比喻陰陽逆轉的變化。閨丹旁門之說大多是見丹經中的譬喻經其訛傳而成,來粉飾自己,不可不仔細辨認清楚。李涵虛在《道竅談·藥物直陳》中講:“以有求無,以我求彼焉耳。我運一點陰火之精(心息,凡神凡氣),種在彼家(身外虛空一著)之內,遂生鉛中之陽。陽氣一動,採取歸來,又種在我家胚胎宮裡(“定動定”三字火候秘訣,又有“三部止火”口訣秘傳。),而成真人”。張三豐在《無根樹》中講:“順為凡,逆為仙,只在中間顛倒顛”。凡道以“我”為主、為核心,以“彼”為賓;仙道則是以“彼”為主,“我”反而做賓,即所謂“賓主顛倒”(按:先“彼”而後“己”,也是道家思想的基本理念,《孫子兵法》雲:“知彼知己,百戰不殆”。)。張紫陽謂:“饒他為主我為賓”(《悟真篇》)。李涵虛謂:“饒他為主,我反為賓。欲他上浮,我卻下沉。賓主沉浮,皆在鼎中(身外虛空一著)作用”(《道竅談·鼎器直說》)。張三豐則謂:“我投彼家,彼反主而我反賓,賓主浮沉,彼我顛倒,極是求丹妙法。從此修持,得丹入鼎,則陰消陽盛,可解邪祲矣”(《張三豐全集·前三教上聖靈妙真經》)。海印子徐頌堯的辨析最為清晰明確:“虛空者,他也;心息者,自也。以我心息放在外面虛空中去歸養,則自他不二(彼我合一矣),先天一氣不召而來,不求而自至矣。是故金丹之道,純系虛空中事業,從身外虛空下手,在身外虛空了手,古人所謂‘虛玄大道’是也”(《天樂集·自他不二》)。究而言之,金丹大道不外乎“大定真空”一著作用,陰陽天地顛倒盡在“大定真空”之中完成。張三豐謂:“大定之中,只在一刹那間,不出半個時辰,把天地都顛倒過,運火十月之工,體天地自然之法”(《返還證驗說》)。
“心息相依”功夫,在丹經道書中又比喻為“夫妻雙修”、“男女雙修”或“陰陽雙修”。呂祖在《敲爻歌》中謂:“一夫一婦同天地,一男一女合乾坤”。在《鼎器歌》中又說:“鼎器本是男女身,大藥原是精氣神”。張三豐在《無根樹》中謂:“東家女,西家郎,配合夫妻入洞房。黃婆勸飲醍醐酒,每日醺蒸醉一場。這仙方,返魂漿,起死回生是藥王”。薛道光(1078-1191)在《還丹覆命篇》中也講:“夫真夫,婦真婦,坎男離女交感時,虛空無塵天地露”。陸潛虛在《金丹就正篇》中則說:“金丹之道,必資陰陽相合而成。陰陽者,一男一女也,一坎一離也,一鉛一汞也,此大丹之藥物也。夫坎之真氣謂之鉛,離之真精謂之汞。先天之精積於我,先天之氣取於彼。何以故?彼,坎也,外陰而內陽,于象為水、為月,其於人也為女;我,離也,外陽而內陰,於象為火、為日,其於人也為男。故夫男女陰陽之道,順之而生人,逆之而成丹,其理一焉者也”。李道純在《中和集》中也說:“一夫一婦定中交,三男三女無裡得”(《抱一歌》)。又詩曰:“一婦一夫能做活,三男三女打成團;裡頭世界元來大,外面虛空未是寬”(《述功夫》)。徐頌堯在《天樂集》中的解釋最為究竟,謂:“心與息相隨,鸞鳳和諧,天然夫婦,而男不寬衣,女不解帶,敬如神明,愛如赤子”。又說:“心息,乃天生配偶,非由造作。玄宗以心和息,神氣冥融,金木交並,即是偶諧三昧”。“古仙皆從此偶諧三昧中超脫,洵不誣也。世俗男女配偶,順行生人;此心息相依,陰陽妙合,乃逆而成聖也”(《天樂集·偶諧三昧》)。
“心息相依”的具體功訣是從“身外虛空”中心息相依入手。真意內守“身外虛空”的虛境,目光內照“身外虛空”中呼吸來往的闔辟之機,耳韻內聽“身外虛空”中呼吸的細微聲音。意守、目照、耳聽,三位一體,俱屬於心;“身外虛空”中往來闔辟的呼吸,謂之息。心念與呼吸相依交抱,綿綿不絕,如夫婦之交歡,纏扭不斷,故謂“心息相依”,古稱“日月交並法”。呂祖《太乙金華宗旨》中講:“心用在息上,又要善會,亦不用之用,只要微微‘照聽’可耳!何謂照?即目光自照,目惟內視而不外視。不外視而惺然者,即內視也,非實有內視。何謂聽?即耳光自聽,耳惟內聽而不外聽。聽者,聽其無聲;視者,視其無形。目不外視,耳不外聽,則閉而欲內馳。惟內視、內聽,則既不外肆,又不內馳,而中不昏沉矣。此即日月交精交光者也”(《太乙金華宗旨·回光調息章》)。意守、內照多易執相著形,即不合法度矣(意守、內照是初學的通途,宜用意念輕微適度。最初用意稍強,熟練後用意越輕越妙,直至忘掉意念,則“真意”始生,訣曰“自然之妙,先存後忘”。),最妙在於“聽息”一訣。呂祖謂:“存心於聽息,息之出入,不可使耳聞,聽惟聽其無聲。一有聲,即粗浮而不入細。當耐心,輕輕微微,愈放愈微,愈微愈靜,久之忽然微者遽斷”(《太乙金華宗旨·回光調息章》)。先以兩耳內聽氣息的起落變化的聲音來約束心神,漸漸到聽無所聽,進而以心聽,直至於“心息相忘”,混混沌沌,恍惚杳冥,漸入“大定真空”的真境界、真景象,則是為“創鼎於外”,莊子謂之“心齋”。《莊子·人間世》中講:“一若志,無聽之以耳,而聽之以心;無聽之以心,而聽之以氣。聽止於耳,心止于符。氣也者,虛而待物者也。唯道集虛,虛者,心齋也”。恍惚而至於杳冥,忽然天機頓發,內外感通,有“一陽來複”的景象,“先天一氣自虛無中來”,是為“陽生藥產”,又名“活子陽生”。身外九還而金木交並是為“乾坤交”,身內則七返而水火既濟是為“坎離交”,兩重天地、四個陰陽作用(呂祖《指玄篇》:“兩重天地誰能配,四個陰陽我會排”。李道純《中和集》:“踏破兩重消息子,超凡入聖則如閑”。),內外一體,彼我一如,戊己成圭,五行四象聚會中宮,丹不結而自結,漏不補而自補。補身接命,結丹還丹,俱在“大定真空”之中完成。“大定真空”在《老子》中謂:“致虛極,守靜篤”,有如一扇門,只看您是否能走得進去,否則終是一位“門外漢”,尚未摸著門楣,不足言之為“煉丹”。因此說“致虛極,守靜篤”(“大定真空”)是內丹實踐中的一道“鐵門檻”,諸君可曾逾越否?這不僅是西派丹法的獨家專利,也是諸家各派丹法的共同總綱領,各種法訣作用及效驗均在“大定真空”中發生,若未到個中真實程度,尚無得聞高層法訣的資格,故而各家丹法無不對此極度重視。
清淨丹法不但適合於童真之體及青壯年人的修煉,更是中老年人補身接命的神奇妙法和獨特神方,張三豐在《無根樹》中謂為“神仙栽接法”。體真山人汪東亭講:“我輩年老,迴圈生育之機遲,故不得不到虛空中招攝些陽氣來用”。又講:“破體之人,一身上下都是陰,故需招攝虛空中真陽以續命。心息相依到大定時,天地之虛空即我之虛空,空中真陽自然續續而來,如何不長生”(《體真山人丹訣語錄》)。徐頌堯則謂:“純陽真炁到時,渾身俱感酥軟麻木、跳動,能周身酥麻一次,即真炁薰蒸一次,即行一次小周天。如是漸采漸集,氣足止火,複成童體”(《天樂集·小大周天》)。陳攖甯先生在《黃庭經講義》在也說:“借身內之元氣,以招攝虛空之精神,則自有生以來,歷年損失之精神,皆可還歸於我身,何患老乎!”張三豐則講:“自古神仙栽接法,人老原來有藥醫”。清淨丹法的關鍵處是在於“身外虛空”中尋求,不是在人身上討便宜,所以被劉一明稱作“虛空中事業”(《無根樹注解》)。
童真的練法和漏體丹法是大同而小異,不同之處主要在於“火候”的作用不一樣。童真丹法是虛無大道,純用無為火候,清靜自然到底,直至功成圓滿。《參同契》中所謂:“上德無為,不以察求”。呂祖在《黃鶴賦》中謂:“粵矣最上一乘,乃無作而亦無為。上德以道全其形,乃純乾之未破”。乾元已漏的破體丹法則必用返還之功,清淨無為之中運有為有作之自然火候,時時注意火候的變化情況,偵察動靜時機,將失去的真陽追攝回來返還成童體,還童之後再向上一著與童真丹法無異。其中返還火候的變化及作用繁冗,故《參同契》中謂:“下德為之,其用不休”,可見層次步驟相當繁瑣複雜。呂祖在《黃鶴賦》中謂:“下德以術延其年,乃撅坎之已成,是以用陰陽之道,即依世法而修出世之法”。西派丹法歸根到底不外“心息相依,大定真空”八個字概括之,是至簡至易的方法(按:“心息相依,大定真空”八個字,實是丹法骨髓,諸家丹法亦不外此。石泰《還源篇》謂:“以簡易之語,不達半句;其證驗之效,只在片時”。)徐頌堯在《天樂集》中說:“予昔以因緣,得遇汪師(汪東亭),指示此‘心息相依’法門,方知玄宗確有真傳。今此玄談,直揭相傳口訣,公開四千年來不傳之秘,蓋不忍斯道之湮沒無聞,願與好道之士,同修同證,得身心安樂之益、延年益壽之效焉”(《天樂集·心息相依》)。故歎好道諸君,切勿以其訣法太簡易而輕視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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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黃元吉養生靜功心法>.注釋者為邱陵

清黃元吉養生靜功心法>.注釋者為邱陵.供參考. 一、迴光返照 ( 原文 ) 孔德之容,即玄關竅也。 古云:一孔玄關竅,乾坤共合成,中藏神氣穴,名為坎離精。 又曰: “ 一孔玄關大道門,造鉛結丹此中存 ” 。 《契》曰: “ 此兩孔穴法,金氣亦相胥 ” 。 故道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