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8月10日 星期二

王松齡玄關之修煉方法


王松齡玄關之修煉方法

1、何為玄關
  “玄關”或稱“玄關竅”、“玄牝門”。 道家稱之為“玄妙機關”。 按道家煉養派傳統觀點,認為只有修玄關才是“正道”。 一旦玄關得手,則丹基已立,向上修持,自可頭頭是道。 元·陳虛白《規中指南》論內丹三要,首論玄關。 道家南宗二祖石杏林曰:“一孔玄關竅,三關要路頭。忽然輕運動,神水自然流。”元·尹清和詩曰:“—陽初動眾陽來,玄竅開時竅竅開。收拾蟾光歸月窟,從此有路到蓬萊。”認為玄關是“修仙成道”的必由之路。 氣功的高層次修煉(高級功),必走玄關才能登堂入室。 因此,練氣功者都希望能開玄關。

  開玄關,佛家亦稱“開悟”。 為練功過程中達到的一種高級境界,即進入“天入合一”,精神境界同宇宙融成一體。 在此境界中,生理和病理過程同時發生逆轉,所患疾病立時痊癒。 生理機能“返老還童”,並可激發出人體的潛在本能。

  在氣功古笈中,論玄關之作甚多,對玄關的解釋各執一辭,各有妙用。 許多門派亦皆以玄關(或玄牝)為修持之根本門徑,但所指不同,試舉例如下:

  ①以“空洞無涯”為玄關者,《性命圭旨》在論玄關時說:“……修丹之士:不明祖竅則真息不住,而神化無基;藥物不全而大丹不結,蓋此竅是總持之門,萬法之都。若何可也,受師訣曰:空洞無涯是玄竅,知而不守是功夫,常將真我安止其中,如如不動,寂寂惺惺,內外兩忘,渾然無事,則神戀氣而凝,命戀性而住,不歸一而一自歸,不守中而中自守,中心之心既實,五行之心自虛,此老子抱一守中,虛心實腹之本旨也。”

  ②以意識之“中”即“守中”為玄關者,有以下諸說:“……玄關一竅名為玄牝。此竅非凡竅,中中復一中,萬神從此出,真氣與天通,真人潛探淵,浮游守規中”(或:此竅實居中,中中復一中,萬神從此出,直上與天通)。 “心不起波之謂平,心執其中之謂平,平即在此中也,心在此中乃不起波,此中即丹經之玄關一竅也”。 “允執厥中”。 “四維不著,玄關可得”。 “黃庭一室須要精,靜在中間一點靈,切莫糊塗為隱秘,黃庭便是真玄關”。 (按:對黃庭一辭亦有兩說,一指身中部位;一指意識境界。此指意識之中)。

  ③“念頭動處為玄牝”。 “玄關一竅最難明,不得心傳莫妄行,若識念從何處起,方知道在個中生,陰陽未判原無象,日月相交豈有情,君要更知端的意,中天日午正三更”。 實際此說與前二說並無二致,蓋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:即念頭動處是也。

  以上3例皆屬內丹家之說,偏重於性功,上說與佛家之“總持門”或“大總持門”、“大陀羅尼門”其義相通。 “總持門”義為“總一切法,持無量義”。

  ④以氣穴為玄關:“玄關者氣穴也,神入氣中如在深穴之中也,神氣相戀則玄關之體已立”。

  ⑤以氣動為玄關,有“氣發則成竅,機息則渺茫”以及“藥物生玄竅”之說(按:此有二說,一是有藥物才能產生玄竅。二是藥物生於玄竅之中,即先有玄竅後生藥物,此二說都對,但所指不同,此取前說)。



  ⑥以築基成為玄關,《黃庭經》雲:“兩腎水王對生門,出入日月呼吸存,是一身上下之正中,樞轄經緯,前向臍,後對腎,有如混沌,心腎合為一脈,其白如綿,其連如環,廣一寸二分.包一身之精粹,元氣系之於此、修真之士採鉛投汞、一點落在此中,所謂立基一百日也,此基既成,方名玄牝”。



  以上3例亦是內丹家之說,偏重於命功。



  以上所舉有關玄關的6種說法、前3種屬心理境界,後3種屬生理境界。 《性命圭旨》對玄關—事曾反复闡述,主要是就心理境界(無部位)而論,但亦有“一條直路少人尋,導到山根始入門”之說(山根在鼻柱上端,兩眼之間,屬身體部位),似又以生理上的山根為玄關(玄竅或祖竅)。另同書“普照圖”示三關之竅又說“上關者心源性海之竅,中關者黃中正位之竅,下關者關入氣海之竅,是皆玄竅也。 ”這樣,不但有部位而且是3處,對此究應如何理解? 《玉清金笥寶錄》謂:“先就有形之中(身體部位)尋無形之中,乃因命而見性也;就無形之中(心理境界)尋有形之中,乃因性而見命也,先性故難,先命則有下手處,譬之萬里雖遙,有路可通,……彼以此性制命,我以命製性也”。 意謂如不從存守身體部位入手,而直接置心於“空洞無涯”之境較難,因此,“空洞無涯”是玄關的心理境界。 而山根可為修玄關之入手處所。 至於普照圖以三關為三玄竅,以及其他著作中,以練功過程中步步皆有“玄妙機關”而統指稱玄關者,可謂為廣義之玄關。 另《道藏續編初集》載石庵子語:“山根一地亦名玄牝,於此存觀,學到一念不生,自能豁然內闢,神由黃道直達中黃,自覺寬廣高深無際,乃為內玄牝”。 據此,又可以身體部位(如山根等處)為外玄牝,而以心理境界(豁然內闢,寬廣無際;空洞無涯)為內玄牝,或說可由外玄牝入手,以求內玄牝。 石說亦可為因命見性立—種解釋。 再,《張三豐全集·道言淺近說》則謂:“大道從中入門,所謂中字者,一在身中,一不在身中,功夫須兩層做;第—尋身中之中,朱子云守中製外,夫守中者,須要迴光返照,注意規中,於臍下一寸三分處不即不離(即似守非守),此尋身中之中也;第二求不在身中之中,《中庸》雲: “喜怒哀樂之未發,此未發時不聞不見,戒慎幽獨,自然性空神清,神清氣慧,到此方見本來面目,此求個在身中之中也,以在身中之中求不在身中之中”。 這是從臍下入手之說。 修內丹功法,從山根人手者謂之先性後命,即所謂“先修定於離官,後求鉛於水府”,修至玄關呈像,丹田火發,再以性會命,性命會合;以臍下(或臍中,臍內)入手者謂之先命後性,以命製性(鉛來製汞)。 此兩種法門皆為內丹家所常用。 亦有從夾脊入手者謂之上下(性命)兼顧。 (《性命圭旨》的練法是先山根後轉夾脊)。

  ⑦除上述外,尚有以觀想體外虛懸一光環為玄關者(其具體方法是:閉目觀想在印堂前方約一尺遠處,虛懸一直徑寸許之黃色或白色光環,而默默觀注其中),亦有於壁上畫圈而行觀注,亦謂修玄關者,此皆屬修某種性功之方法。



  ⑧有以口鼻為玄牝者,謂鼻吸清氣為陽、為玄;口呼濁氣為陰、為牝,此為練吐納服氣者之說。 此外,尚有以尾閭下、尾閭、長強、兩腎(左腎為玄,右腎為牝),兩腎中間虛懸一穴,臍下—寸三分、三寸六分,以及胎息……入玄關者,不可勝計,但所有諸說皆有其所以然之理。



  2、開上、下玄關之體驗:



  玄關有境,它為什麼叫作玄關? 為什麼叫作作玄牝之門? 因它是個“關”、又是“門”,進關、入門要先認識、才能入關,進門。 要“知而不守”,不要去想哪—個是關,哪一個是門,把思想放空,在'空”中又不是昏沉,就可以體會到那個境界。當你沒進去之前,由外邊看是“渺渺冥冥,恍恍惚惚”,“玄之又玄”,玄指深的意思。玄之又玄,是深處又深,它是模糊的,基本上是暗的,其境界非常靜。練功進入那個境界是什麼樣子呢?覺得一下子全忘了,“外忘其身,內忘其心”,把思想活動也忘掉了,但是又不糊塗,又不是做夢,心裡明白,思維停止了活動,進入忘境了,也就是進入玄關了。但這僅是“入”,還不是“開”。上玄關開時,頭腦中有一種輕微的爆炸感。性功玄關就是在大腦裡邊開的,意識裡能感覺到“炸開”,大腦本身起了變化,它是有物質基礎的,在爆炸的同時,有時在“開”以前突然頭腦中“轟”的一下,立即失去知覺,隨後出現輕微的爆炸感,能感覺到似有無數股電流由頭上直奔前後身,籠罩整體一下竄到腳下,就在這一剎那間,只覺“攸”一下子,非常迅猛,同時有一種“空洞無涯”,身心內外一片光明,通身透徹的感覺,自覺本身沒有了,呼吸停止了。這時同字宙融成一體,“天人合一”,時空觀念也起了變化。很多人此時容易丟功,突然呼吸一停、一炸,因定力不夠,自覺一驚,這一驚後念一動,便退出玄關境界。因此,進入玄關呼吸停止,不要害伯,進入玄關你不要管它,不能動念,稍微念頭一動,它就消失,“念動牛驚”,你一動念它就跑了。 在玄關里邊沒有法,你用任何功法,一用就錯,動念就錯,繼續保持忘的境界,它就開。
  玄關開了以後如何用? 用的辦法是兩個字——凝,靜。 要保持凝靜,神要凝,心要穩定,要靜,不要鬆散,它就起作用(“意識力”明顯增強)。 如果神不能凝,則玄關雖開也不起什麼作用。經典上記載和老師傳授說,開上玄關得明心見性,心要煉得一塵不染,心地明淨了以後才能開。 我的一位學生也練開了,他玄關開了後功力增長數倍,功能也大大提高。

  關於開下玄關的情況;

  舊說開下玄關(命功玄關),必須通過煉精化氣,丹田氣滿了,一發動(“氣發則成竅,機息則渺茫”),突然變化,下玄關開了。 可我兩次開下玄關,都是在身體衰弱到臨近死亡邊緣的時候,既沒有精也沒有氣,在奄奄一息的情況下,一練玄關就開了。 初步總結出一個道理,上下玄關開與不開,它根本的一點,在於你“能不能放開(鬆開),能不能放下”,關鍵就在這裡。 鬆開指你的肉身,放下指你的精神。

  人的生命活動,與命門真火密切相關,命門火旺,生命活力旺盛,命門火一息,全身的生機整個全息了,修下玄關入手方法也即在此處,抓住這一點就行了。 但也有從夾脊入手的,也有從臍內,臍下等入手的。 入手雖在下,也要進入忘境,才能進入玄關境界,進入玄關後的要領與修性功玄關同。

  下玄關一開,百竅皆開。 百竅開有兩種解釋,練玄關以後,內玄關里產生氣,通開督脈和任脈。 任督一通十二正經全通,即現在說的大周天通;我講的不是這樣,而是在玄關開的當時,正如張紫陽講的“陰蹺一動,百脈皆動”,這個地方一開,全身20條經脈同時開,它有立竿見影之效,而不是沿經循行。 命功玄關開後,其內心感受如古人講的“似施似翕,似漏似洩,似施似翕而未至於施翕,似漏似洩而未至於漏洩”,就是那麼個景象。 質言之,就是一種洩精的感覺而沒有精液洩出來。 開了下玄關後在外在上看變樣了,“滿面春風,一團和氣”,臉色內原來的青、黃變成紅潤,全身暖洋洋的,如初春太陽,自覺由心裡往外美,完全是由生理的變化導致心理上的變化,情緒無需調整,自生和氣、正如古人講的“煩惱無由更上心”,煩不起來,惱不起來. 就是高興,出現一種“法喜禪悅,真安妙樂”的生理變化。 生理的變化已如前述,所患疾病立時全消,不是慢慢地好轉,而是突變,一下於痊癒,一切症狀全部消失。 自覺體力、精力當即恢復。 下玄關開後應注意的事情與修性功玄關同。 即要心定神凝,否則氣隨神散,雖開玄關而不得玄關用。 我曾訪問過一些不練氣功的男性,有人也曾有道似夢遺而未遺的體驗,但並末感到有什麼作用,就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出現此景時應定心凝神,堅持“忘”字訣的緣故。

  開上、下玄關的關鍵,都是首先要入“忘”,但為什麼入忘後或上開或下開呢? 這是和開玄關前的功法有直接關係的。 個人體會是:我在多次(不只兩次)開下玄關前都是練的守下丹田(氣穴)的功法;而在兩次開上玄關時則正在參《壇經》的“三無”理法。

  這種上開的景象,在道家叫開玄關,在佛家則屬於一種開悟現象。 我雖兩次開關但其效應皆未能長期保持。 對開關(上關)的感受我曾和幾位氣功同道談了,意在探討,也曾向某dafa師請教,答:此屬真實定境。 但對為何得而復失,以反應如何護持,則未作明確答复。 後來讀智者的《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》卷五有一段關於失定的論述,或與此有關,今錄之如下,以備參考。

  按:智者為天台宗之著名創始者,所著《釋撣波羅蜜》卷五曰:失定有二種:一從外緣失。 謂得定時不善用心,內外方便,中途違犯則退失禪定;復次,若行者當得定時,或向人說,或現定相,令他知覺,或卒有事緣相壞,如是等種種外事,於中不覺不識,障法既生,則便失定。 若能將護。 本得不失,障不得生,故名為得。 二者約內論得失者,有6種法,能失禪定:⒈希望心;⒉疑心;⒊驚怖;⒋大喜;⒌重愛;⒍憂悔。 未得禪有一,謂希望心。 (未)入禪有四,謂疑、怖、喜、愛。 出禪多有憂悔,此則能破定心令退失,皆通論此六,皆得在未入住出中,俱有此方法,能退失定。 若能離此六法,即易得定,以不失故名得也。
  我或因向人說,致上開之景得而復失,為戒來者,在後面“《壇經》傳法及開悟之謎”一文及病例1中,又做了進一步的描述,以免得此景者心存疑惑。

王松齡玄關之修煉方法

修玄關,有頓、漸二法、根機(素質)利者可從頓法入手;根機鈍者,要從漸修做起。 下面介紹幾種頓修方法:
  ①忘法
  古云:“無心是道”,無心,即無六塵緣影之心,此心既無則妙明真心自顯,道家叫做“心死神活”,所謂攝心歸一,即收攝六塵緣影之心使之歸於一(一義為空)。 所謂:“一根既返源,六根成解脫。”即攝用歸體。 欲達無心在於忘心,即除去見聞覺知,不用聰明思慮,莊子說:“墮肢體,黜聰明,離形去知(即身心兩忘),同於大道,此謂坐忘。”“如果不忘心,對境必著相”,“不知空本無空,無念之時正是孤明的心,保護孤明就是修禪最好的一著子。”(正果《禪宗大意》)
  道家南宗五祖白玉蟾在《玄關顯秘論》中說:“……忘形以養氣,忘氣以養神,忘神以養虛(按此系引譚峭語)。只此忘之一字,則是無物也。'本來無一物,何處有塵埃?'其斯之謂乎?如能味此理,就於忘之一字上做功夫,可以入大道之淵微,奪自然之妙用,立丹基於頃刻,運造化於
  一身也。 ”可見不僅參撣可由忘字入手,修丹亦當由此入手。黃檗禪師說:“忘境尤易,忘心至難,人不敢忘心,怕落空無撈摸處,不知空本無空,惟一真法界耳。 ”“但自忘心同於法界,便得自在,此即是要節也。
  金蓋山人閔一得在《道藏續編》中對玄關之理、法、境界反复闡述,極盡情微,直指開玄關之法在一“忘”字,即“忘而又忘,玄關斯闢。”陰陽派丹法首重鼎器,清靜派丹法首重玄關,一旦玄關得手,則丹基已立,向上修持,自可頭頭是道。
  若迳能入忘自屬捷徑,如或未能則可由漸而至。 1987年7月份的《氣功》雜誌上有一篇很好的文章,足資參考。 即龐祝如《從三調到三忘》,現摘錄如下:
  “眾所周知,調身、調息、調心是練功的三要領,但三調僅僅是練功的入門階段,最終達到身心統一和空化。這就是使三調進入'忘身、忘息、忘心'的境界。不少練功者之所以久練收效不大,就是執守三調以為終點的緣故,三忘的過程首先是忘身,進而忘息,最後忘心。達到忘心才算進入真正的氣功態。調心是排除雜念過程,以一念代萬念,使能量集中於大腦額區,產生功能的質變,接通與機體內部的聯繫,這時體內各微細變化均可感知,是為入靜。之後應逐漸沖淡意守的意念,直至完全消除意念。這樣大腦功能的質變便由額區遍及整個大腦。進入高度協調和有序化的狀態,是為入定。此時只覺心神寂靜,空明澄澈,宛如明鏡,渾同太虛,主觀與客觀融合—體,達到了'天人合一'的最高境界,這就是忘心。”按:此境界,既已忘心,即不可再起心,起心動念,此境界即消失而“出定”。 在練功得此境界後,還可以有一定的殘留效應,即不練功時亦可有空明寧靜之感,雜念不生,應物不迷,對此應予注意護持。
  ②觀法
  佛家有多種觀法,這裡所說的觀法是指觀心的方法。 《心地觀經》說:“三界之中,以心為主,能觀心者,究竟解脫,不能觀者,永處纏縛。”道家也說:“太上曰,吾自無始以來觀心得道。”佛道兩家都指出了觀心的重要意義。 但應如何觀,則原則性的提示多具體方法少。 這裡有一段文字講的很具體。 可以參考:
  “觀心之法即修持法,先要心平氣和,放下萬緣、塵事雜念一概放下。輕鬆自然,善事惡事都不思量。靜觀腦海裡的念頭,忽起忽滅,此念生起消滅,他念又起又滅,接續不停。如水波、水泡,生生滅滅,復歸為水。妄念起時勿斷除它,勿排斥它,勿執著它,勿隨逐它而跟著思考下去,只管靜心觀察其生滅,毫不費力。妄念起時,一看不知去向,旋又復起,仍如是看,念若不起,只看著,久久純熟,看到一念不生,即是入定,即與般若相應。觀無明心,即是觀真如心,觀心性即是觀無明心,何以故?真如即是念之體,念即真如之用故。觀而得定即是真如三昧,為三昧之王,故名上定。觀心,不念外境,故名無念行,一心不動,故名不動行,心無所緣,故名無相行,心不住境,故名無住行。用般若觀照(即無為法觀心)故名般若行。常修此行,則真心自現。”
  “初修禪定時、心緒繁亂,雜念叢生,只要內心把持'平懷之心',不起心動念,不遏止妄念,不追隨妄念,自然地,妄念一起一滅,逐漸減少,漸趨於平靜,直至妄念全無,即可入定。將入定時,自心會覺察到將進入某'境地,有的覺得好似要昏迷過去,有的覺得好似陷入虛空中,不著地之感;有的會緊張。只要一敏感,心念一動馬上又退出定,必須再接再厲進修下去,還是保持平懷之心,以無為入定,此定非有為法,心想入定即不入,起意動念即不入,是為寂靜自入之無為大定。此法要多加磨練,使無為心境純熟,即不患得患失,動靜無礙,處事應物皆一心不亂,不離大定,斯可謂入道矣。達摩四句偈:'外息諸緣,內心無喘,心如牆壁,可以入道'。濟公(指禪宗臨濟宗開祖義玄,非濟公傳之濟公)偈曰:'著意求真真轉遠,痴心斷妄妄猶多,道工一種平懷處,明月清風影在波。'即是純靜不動,平懷處心,可以入道也。”
  “入道之後,只是個開端,雖然在日常生活起居造作之間,皆能保無為心境,不離大定,還需勤加修持無為禪定。因靜坐時,其智慧與道果之增長,精純度與速度,皆比平時來得快且大,故必勤修,以期證得無上智,無上菩提。”
  “持誦或默念佛菩薩名號,或咒語,或經文,持誦到專心一意心無旁念,即可入定,名為念佛三昧定。此三昧與修無為道之真如三昧完全一樣,若無修禪定,只*念誦時收心入定,這還不夠。因其持誦是短暫的,不念誦時,即無定矣”(王豪《無為大禪定修持要領》)。
  以上所說皆屬敲門磚(入門方便),若能頓悟則此方便亦無所用,正如張紫陽說:“心迷須假法照,心悟法更不要。”
  ③守中
  李道純指出,玄關就是“中”。 他說:“諸丹經皆不言正在何處者,何也?難形筆舌,亦說不得,故曰玄關。所以聖人只書一“中”字示人,此中字,玄關明矣。所謂中者,……汝但於二六時中,舉心動念處著功夫,玄關自然見也。見得玄關,藥物、火候、運用、抽添,乃至脫胎神化,並不出此一竅。”(《中和集》卷三)可見“守中”一著是李道純丹法的核心要訣。 內丹之“中派”亦由此而來。
  在尹真人高弟《性命圭旨·元集》中,論守中要訣時說:“儒曰存心養性,道曰修心煉性,釋曰明心見性。心性者,本體也。儒之執中者,執此本體之中也;道之守中者,守此本體之中也;釋之空中者,空此本體之中也。本體之中,本洞然而空也。道之得一者,得此本體之一也;釋之歸一者,歸此本體之一也;儒之一貫者,以此本體之一而貫之也。”又云:惟此本體,以其虛空無聯,強名曰中;以其露出端倪,強名曰一。 然而中即一之藏也,一即中之用也。 天得此而天,地得此而地,人得此而人,而天地人之大道,原於此也。 ”即把三教大旨及天地人的本原都歸結於“中”。本天道立人道,以人心合天心,則自符於中道而無背逆。丹經中說:“人心若與天心合,顛倒陰陽止片刻。 ”正言其功用奧妙。
  清·黃元吉亦以守中為一貫功夫。 “昔論吾道,始終只是一'中'字,始也守有形之中,以煉精化炁;終而守無形之中,以煉虛而合道。”又云:“吾道修為,除童體之精氣神三寶無虧者,無須守中一著功夫,可直從河車搬運下手處。凡已漏之體,精氣神三寶均已虧損者,則舍守中溫養—法,以積精累氣、复精聚氣、固精養氣,期返於童真體,用為修煉之本,別無二途可循。”此亦是單提一個中字,作為內煉修持,返老還童的惟一途徑。
  《張三豐全集·道言淺近說》:“大道從中入門,所謂中字者,—在身中。一不在身中,功夫須兩層做:第一尋身中之中,朱子云'守中製外',夫守中者,須要迴光返照,注意規中,於臍下一寸三分處不即不離(似守非守),此尋身中之中也;第二求不在身中之中,《中庸》雲'喜怒哀樂之未發,此未發時,不聞不見,戒慎幽獨,自然性空神清,神清氣慧,到此方見本來面目。'此求不在身中之中也。以在身中之中求不在身中之中。”這是從臍下入手之說。 張三豐指出:“凝神調息,只要心氣平和。心平則神凝,氣和則息調。心平,平字最妙。心不起波之渭平,心執其中之謂平,平即在此中也。心在此中,乃不起波,此中即丹經之玄關一竅也。”
  ④念佛三味與開悟(玄關)
  美國金博士到台灣承天寺參訪廣欽老和尚。 金問:“我看佛學書籍中提到有個'念佛三昧'。到底有沒有這回事?老和尚是否得過這種境界?”廣公上人說:“我在50年前,有一次情況,我認為是念佛三昧。”金高興地說:“請師傅開示!“和尚說:“50年前,我在福州鼓山時,有一次隨眾在大殿行香念佛,大家隨著木魚聲念'南無阿彌陀佛,南無阿彌陀佛',我手結定印,邊走邊唸,突然我那麼一頓,……當時'南無阿彌陀佛,南無阿彌陀佛'的佛號,先在大殿地面盤繞,然後再冉冉地迴旋上升起來。”“當時沒有什麼寺廟建築和其他人、事、物的感覺,只有源源不斷的念佛聲,由下至上,一直繞轉,盡虛空、遍法界盡是彌陀聖號。”金問:“此時師傅行不行香?”老和尚說:“那時他不曉得行不行香,也不曉得定在那裡,光是'南無阿彌陀佛'而已。'最後維那引磐一敲,功課圓滿,大眾各歸寮房'他還是一樣'南無阿彌陀佛'下去,二六時中,行住坐臥,上殿、過堂完全融於'南無阿彌陀佛'佛號聲中,鳥語花香,如此有三個月之久。”
  老和尚笑著說:“那真的很爽快!不過這只是我記憶中的體會,是不是念佛三昧,供你參考,我覺得是個念佛三昧。”
  關於玄關之漸修方法,即當修煉“莊子聽息”、“莊子坐忘”、“傻坐、傻臥”或“請靜功”等靜功時,進入忘我境界後,進而可以獲得玄關竅開之效應。

2010年8月9日 星期一

玄關的竅門

玄關的竅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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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關有個境。 因為它是個關,又是門,進關,入門要先認識,才能入關,進門,要知而不守,把思想放空,在空中又不是昏沉,就可以體會到那個境界。 進入那境界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做夢,心理明白,思維停止了活動,進入忘境了。 也就是進入玄關了,但這僅是入,還不是開。 上玄關開時,頭腦中有一種輕微的爆炸感。 性功玄關是在大腦裡邊開的,意識裡能感覺到“炸開”,大腦本身起了變化,它是有物質基礎的。 在爆炸的同時,有時在開以前突然頭腦中轟的一下,立即失去知覺,隨後出現輕微的爆炸感,能感覺到無數般電流由頭上直奔前後身,寵罩整體,直竄到腳下,就在這一剎那間只決“倏”的一下子,非常迅猛,同時有一種“空洞無崖”,身心內外一片光明,通身透徹的感覺,自覺本身沒有了,呼吸停止了,這時同宇宙融成一體,“天人合一”時空觀念也起了變化,很多人此時容易丟功,因定力不夠,自覺一驚,這一驚後念一動,便退出玄關境界了,因此,進入玄關呼吸停止,不要害怕,進入玄關你不要管它,不能動念,稍微念頭一動,它就消失,“念動生驚”你一動念它就跑了,在玄關里邊沒有法,你用任何功法,一用就錯,動念就錯,繼續保持玄關的境界、它就開,玄關開了以後,如何用? 用的辦法就是兩個字???凝,靜,要保持凝靜,神要凝,心要穩定,要靜,不要鬆散,它就起作用,如果神不能凝,則玄關雖開也不起什麼作用,經典上記載和老師傳授說,開上玄關的明心見性,心要練的一塵不染,心地明淨了以後才能開。 關於開下玄關的情況:就說開下玄關(命門玄關)必須通過練精化氣,丹田氣滿了一發動(氣發則成竅,機思則渺茫),突然變化,下玄關開了,可我兩次開下玄關,而是在身體衰弱到臨近死亡邊緣的時候,既沒有情也沒有氣,在奄奄一息的情況下,一練玄關就開了。 初步總結出一個道理,上下玄關開與不開,它根本的一點,在於你“能不能放開(鬆開),能不能放下”,關鍵就在這裡,鬆開指你的肉身,放下指你的精神。
人的生命活動,與生命真火密切相關,命門火旺生命活力旺盛;命門一息,全身的生機整個全息了。 修下玄關入手方法也既在此處,抓住這一點就行了。 但也有從夾脊入手的,也有從臍內,臍下等入手的。 入手雖在下,也要進入一境,才能進入玄關的境界,進入玄關後的要領以修性功玄關同。
下玄關一開,百竅皆開。 百竅皆開有兩種解釋,練玄關以後,由玄關里產生氣,通開督脈和任脈,任脈一同十二正經全通,既現在的大周天通。 我講的不是這樣而是在玄關開的時候,正如張紫陽講的“陰蹺一動百脈皆動”,這個地方一開,全身二十條經脈同時開,它有立杆見影之效,而不是延經徇行,命門玄關開後,其內心感受如古人講的“似施似翁似漏似洩,似施似翁而未至於施翁,似漏似洩而未到於漏洩”,就是這個景象。 質言之,就是一種洩精的感覺而沒有精洩出來,開了下玄關後在外表上看變樣了,“滿面春風,一團和氣”,臉色變成紅潤。 全身暖洋洋的,如出春太陽心內由里往外美,完全是有生理的變化導致心理上的變化,正如古人講的“煩惱不由更上心”,煩不起來惱不起來,就是高興出一種“法喜禪悅,真安妙樂”的心理變化。 生理的變化已如前述,所患疾病立時全消,不是漫漫地好轉,而是突變,一下子痊癒,一切症狀全消失,自覺體力,精力當即恢復,下玄關開後應注意的事情與修性功玄關同。 既要心定神凝,否則氣隨神散,雖開玄關而不得玄關用。
開上,下玄關的關鍵,都是首先要進入“忘”,但為什麼入忘後或上開或下開呢? 這都是和開玄關的功法有直接關係的,個人體會是,我在多次開下玄關前都是練的守下丹田(氣穴)的功法而在開上玄關時則正在參(壇經)的理法。
禪定,包括是色界四定,無色界四定。 為了區別色界定與無色界定,色界四定也稱為禪,無色界四定,稱為定。 我們有時統稱為定。
修定先要放鬆身心,身體要舒服而放鬆,思維要放慢,把紛亂的心靜下來,這時不要再想那些亂心的事,忘卻所有煩惱。 心要平靜,靜心可以採用一些辦法,比如意守丹田,把注意力集中於丹田部位,起初只能定心一會兒,逐漸延長。 如此堅持不懈,最終可以入於初禪中,能入定的人基本上都有天眼功能。
初禪中心生歡喜,這種樂,感覺上比物質享受獲得的感官樂更好,會對物質享受產生厭惡,由於初禪中定力還淺,當定中天眼看到的東西,會仔細看一下,那到底是什麼,但一動念,就出定了。 所以對天眼看到的東西不管是好的壞的,美的醜的等等要視而不見。 不起心動念,也不要沉迷於心中的喜,不要生任何念頭,繼續定心一處。 如此增加,逐漸的心中會生大喜,這時進入二禪。 對於心中的大喜,要放棄,不要沉迷與那種喜,繼續定心,心中的喜會逐漸擴散至全身,全身都會感覺到一種樂,此是三禪,三禪是樂之極。 這時要捨此大樂,定心於一處,大樂過後,身心轉而清靜,這時天眼看到自己身中是空的,沒有五臟六腑了。 此是四禪。 在色界四禪中,天眼不能看到有形的景象。 所以稱為色界定。
在四禪的基礎上,觀望我們的身體,宇宙都是山空演化而來的,本質上是空,觀想宇宙間空無所有,修煉一段時間後會看到自身及整個宇宙空無一物,此時無邊無際,此時空無邊處定,此時意念往往只定於無邊空中的某一處,下一步是要意守整個無邊的虛空,也就是把整個虛空都作意守的對象,訓練一段時間就可以成功,此是識無邊處定。 緊接著把意念放開,不去意守任何一處,讓意念“閉”著,修成之後就是無所有處定。 下一步是盡量要把意念”望掉,就是盡可能不生任何意念,修到一定程度,即會得非有想非無想處定。非有想,指沒有意念,沒想什麼?無非想是說沒有意念好像還有那麼一點,也就是說,意識已經很微弱,幾乎察覺不到,但跟一點沒有時有差別。如果再進一步把意識去掉,這時會進入另外兩種定:無想定或滅盡定。無想定是對宇宙人生的真相沒有正確認識,執著於萬物之外的空。人為的滅除意念而修到的定,想得解脫的人不取這種定。在四無色定的基礎上,進一步修正到沒有空間感,真正得空無所有,產生意識的主體都沒有了,意識就不存在了。這就是滅盡定,此既是解脫之後的定。
禪定的深淺與功能量級相對應,所以長功就是修行的人所追求的了。
入定不一定是要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兒,可以任意方式順時入定。 修禪定要不迷著於定,不要迷著於禪定中身心的各種感受,各種所見所聞,即便那些感受及所見所聞十分美妙也要捨之,迷著於定,會影響繼續進步,應該明白那些都是不真實的,一切皆空。 有些人學有一定的禪定後,心生驕慢,自然自性是空,又有什麼值得驕慢呢。
隨著功能量級的不同,同一種定,會有不同的感受,定力的深淺自然也不同,甚至差距極大。 當禪定修得比較好時,可以在各種禪定之間自由跳轉。
有的人,禪定的慧根很好,在宗師的帶功下,會很快修完所有的定,甚至頓悟。 如果禪定根基比較差,在宗師的帶功下,修煉禪定,進步會比自己練快得多。

2010年8月2日 星期一

西派丹法

  由海南島回北京,沒幾天又跑了珠海、深圳一趟。吳予敏、游建西在蛇口港接我。建西戲贈我一詩曰:「龔兄忽然渡海來,錦繡文章兩岸栽,一日化作杏花雨,芬芳新洗銅雀臺」,而其實是灌我以茅台。

  可是我並不能在深圳盤桓。因腰痛,匆匆在何香凝美術館講了一場就回返北京了。歸來後,抽空讀完張利民所編《丹道養生道家西派集成,皇皇兩百萬言。寫了一篇序。今人於丹道仙學,大抵茫然,故附存於下,以供有心人參考。

《丹道養生道家西派集成》序

龔鵬程

  大西江派是清朝咸豐道光間李涵虛所創,又稱西派,與丹道的北、南、東、中各派分流競爽,流傳甚廣。此派奉呂洞賓張三丰為遠祖,歷代英傑輩出,著述亦甚多。

今,陳毓照先生所輯《道家西派典籍匯編》,經張利民先生整理後,編為《丹道養生道家西派集成》,行將付梓。此書總集了西派這兩百年來的成果,粲然大備。凡分七集:一為李涵虛集,收了道祖李氏所有的著作;二為柯懷經集;三為汪東亭作品;四為魏堯集;五為徐海印集;六為陳毓照集;七為其他相關資料。洋洋二百萬言,可謂漪歟盛哉!其中李涵虛《黃庭經注》、汪東亭《三教一貫》、魏堯《一貫天機直講》、徐海印《天樂集》等,或僅行於海外,或為罕秘之本,挖掘整理,殊為不易,讀來頗欽輯者之勞。

  關於西派源流和丹道內涵,張利民先生在書前的的概述,已有詳細說明,原不需要再做什麼補充了。但我一九八九年於台北指南宮辦中華道教學院時,內丹一課,就是聘請西派馬炳文先生來教授的。我間亦嘗與馬老縱論西派掌故與功法,故與西派還算小有淵源。可是對大陸的西派傳承,實尚懵然。今得讀此《集成》,頗訝其人才之盛,歷劫以還,不唯傳承未絕、宗風不替,抑且推陳出新,蔚然大觀,令人崇仰。故不免略申管見,鈎玄提要,以為讀其書者助。

一、

  言丹法者,每不信經籍文字。不是說經籍文獻只是糟粕;就是說秘要真訣,唯賴口授心傳,不錄於文字。或則以天機不可妄洩為由,認為丹書所載多隱辭譎譬,讀之徒亂人意,不如拋卻書本,用功於實修要更好些。不說別人,汪東亭《體真山人語錄》便有:「拋下丹書做工夫,不拘長短,依一刻有一刻的好處」「不讀丹書,工夫總做得快」等語,頗有廢智用修,採行入而不賴理入的態度。

  許多修道人都對此等語深信不疑,奉為圭臬。殊不知自古無不讀書的神仙,丹書中這些話亦非實語,乃是詭辭,正言若反,教人珍惜我此處所傳之丹經訣法而已。猶如張伯端〈悟真篇後序〉大談「不得至人授之口訣,縱揣量百種,終莫能著其功而成其事也」「大丹之法,天意秘惜,不許輕傳於非其人」,可是接著就推銷自己的著作:「所歌詠大丹藥物火候細微之旨,無不悉備。倘好事者夙有仙骨,觀之則智慮自明,可以尋文解義,豈須伯端區區之口授之?」

  丹家真訣,實況如此,丹經豈可廢乎?所謂口訣,大抵即寫成韻文或短語摘要的文字,取便誦念,非真有不立文字的秘訣可以舉示於人也。

  西派丹法,世夙重其實修之証驗,但尋文解義、藉智起修恐怕才是此派之真相。怎麼說呢?李涵虛弟子李道山撰其小傳就說他:「奉三真之命,著有《太上十三經注解》《大洞老仙經發明》,二注《無根樹》,名曰《道言十五種》,又曰《守身切要》。將呂祖年譜、聖跡、丹經、救世等書刪訂,名曰《海山奇遇》。撰集丰祖全書,名曰《三丰全集》。自著另有《九層煉心文終經》《後天串述》,俱刊行於世」。可見著作宏富本來就是西派德傳統,而且,西派的功法,自始便與他們整理古賢著作的工作密不可分。揀擇、整理、詮釋舊典,跟他們自己的著作,一直有種「互文」的關係,交光互攝,互為說明、互為指涉。

  李涵虛以後,徐頌堯《天樂集.道派》謂:「李祖傳陝西吳天秩,吳太師傳湖北柯葆真及我師汪體真山人」。汪氏叫人勿讀丹書,但實際是要人勿亂讀,在《體真山人教外別傳》中他就開了一大張書單,從初入門的《金仙論證》《慧命經》開始,列了古今典籍數十種,並說:

以上諸家書目,皆不是誤人殺人之書也。余三十餘年,日日在手、時時捧讀,若有虛言,永入地獄。同志速急下功,苦讀十年,再去求師。初遇虛心下問,必要細談之五日,再以書印證,乃時自有主宰。……潛虛曰:「試金 者必以石,丹經是試師之石,豈可缺焉?」其中最緊要者,是《陰符》《道 德》《參同》《入藥鏡》《悟真篇》。……夫不能讀書,必入旁門。

其《體真心易》卷七評述古今道書時,又把上述語講了一次,且說《陰符》注以李涵虛、陸潛虛、劉悟元為好;《道德經》注以李涵虛、王一清、陸潛虛為好;《悟真篇》以朱元育最好;《莊子》注以陸潛虛最好等等,表明了對歷來道法之揀擇。

西派此一傳統,至陳毓照而更顯。陳氏不但選譯了《參同》《悟真》等書、揀擇了歷來之丹法詩訣。他本人亦頗擅文采、精於吟咏,引述古賢,輒相唱和,繼承並發揮著詮釋古典和自述心得的互文作用。

  因此,看這套《集成》,一不能如世上囫圇道人,視為糟粕筌蹄;二不能僅以為是資料文獻,而應知這同時也就是西派理論及修行法門之特色所在。就像李涵虛的道法,跟他編輯的《張三半全集》是分不開的那樣。

二、

  正因西派丹法是由詮釋古賢而來,故其中有吸收有揚棄,這其中最明顯的是《道德》《黃庭》兩經。

  《道德經》自河上公注以來,便認為它兼有治身與治國之道,而且治身如治國。道教自太平道及張道陵天師道以降,也不乏政教合一的型態。但西派丹道,僅論治身,於經世治民之術皆虛言之。

  李涵虛《道竅論》三九章〈功成名遂身退論〉引老子語,謂此乃修身之道。又說人以盡忠為功名,又以全孝為功名,盡忠全孝之後便應退身保命,抱一還虛。〈道情.滿江紅〉則說:「天運泰,賢人育,君道盛,才臣作,笑我儕疏懶,何須獻璞?……倒不如,奉養山林,早抽足」。都表明了出世治身材是他的價值取向,不在意治國安民之事。

  蘄向如此,無怪乎柯懷經《葆真山人養性編.濟世》說:「閑尋逸樂作生涯,或命輕車、或踏飛車,其中意味勝烏紗。淨煮青茶、渴飲青茶,濟人療病有丹砂,不是醫家,卻是仙家,功成果熟最堪誇,落得興賖,曷不興賖?」題名濟世,可是內容實是避世。

  以此宗旨注《道德經》,自然就與河上公逈異。第三章:「聖人處無為之事,行不言之教」云云,河上公把章題標為「安民」,注謂此章:「說聖人治國與治身」,李涵虛則注:「是承上文治身之事言之」。第十章:「愛國治民,能無為乎」云云,河上公注:「治身者愛氣身全,治民者愛民則國安」「治身者呼吸精氣,無令耳聞。治國者布德施惠,無令下知」,兼說治身與治國,李涵虛則云:「民安國富,乃能行無為之政乎?治身者以精定為國安,鉛定為國定。煉己則精定,還丹則鉛足。煉己、還丹,始可行抱一無為之道,亦如是也」,只以治國為借喻,故專就治身一面去闡述,說:「八月十五日,魂盡注於月魄,月乃滿而為純乾,聖人當此,即運河車以載之,乾金遂為我有」等等。廿六章:「重為輕根,靜為躁君」云云,河上公注:「人君不重則不尊,治身不重則失神」,李涵虛則注:「重者,水也。輕者火也。水中生火,故以重為輕之根」……。

  凡此均可見西派專說治身,故其注《陰符》也自出手眼,謂相傳此經「上有神仙抱一之道,中有富國安民之術,下有強兵戰勝之術」的上中下,乃言三等之義,而「仙家謂強兵戰勝,乃還丹向上之事」。於是三等變成兩等,強兵戰勝之術也成了內煉之法,整個詮釋方向就趨於治身,與富國民安不甚相關了。

  李涵虛所注《太上十三經》,除《道德》《陰符》外,還有《玉樞》《日月》《護命》《大通》《赤文洞古》《定觀》《五廚》《明鏡匣》《金穀》《清靜》,對經典的選擇和注解,也都這樣,顯示了治身的目的。

  《太上十三經注》有呂洞賓序。李涵虛據稱是在峨眉遇呂祖及張三丰而得道的,其宗法呂祖自無疑義。但學呂洞賓的,例如清代年輩略晚於李氏的鄭觀應就表明要學其救世,〈上張三本祖師疏文〉中錄呂祖劍仙詩云:「三清劍術妙通靈,剪怪誅妖沒影形……」,而說:「劍仙靜則金丹,動則霹靂,凌虛隱遁,除暴安良。……務使五大洲生民安居樂業」。李涵虛及他所開創的西派卻不是這種風格,以治身煉養、超凡成仙為職志。

  《道德經注》乃是西派在方向上的點明。通過注解,表明了此派重在治身,且以水火精鉛的煉已還丹為主。可是如何修煉呢?這主要就要看李涵虛的《黃庭經注》了。

  李涵虛道號紫霞,可能採用的就是《黃庭經》開頭第一句:「上清紫霞虛皇前」;《黃庭》又名紫霞篇,李氏丹法與這部經典的關係也極密切。但形成於魏晉的黃庭服氣內視法,畢竟與受唐末五代以來內丹修煉法影響過的人不盡契合,因此李涵虛注便也充滿了通過詮釋以改造《黃庭》理論的性質。例如《內景》第三章:「口為玉池太和宮」,注就說:「人皆以口為吃飯之口,執文泥字,不知道竅者也」,建議把口認定為滋生玉液的孔竅,將此玉液采而服之,才能煉己成丹。故他不是服氣,也不咽津,所重乃是玉液煉己。

  《黃庭》又是講五臟六腑的,說「肺之為氣三焦起,清液醴泉通之腑」(外景.廿一章),描述內在血氣如何運行於五臟六腑之間。李涵虛則不重五臟六腑,也不講血氣,而要說真元一氣:「三焦為真元一氣,有藏無府。…三焦無狀空有名」,把三焦虛化。論腎,則說兼內腎外腎,跟《黃庭》只說內腎不同。因外腎在他這派丹法十分重要,故曰:「兩腎,兼內腎外腎而言」(內景注.十二章)「運河車而還精補腦。……有時在內腎,即上文命門合精之解。有時在外腎,更為修養生資」(十五章)。此外,他說任督二脈:「左旋於督脈之後,右回於任脈之前」(廿章);說陰蹻脈:「上通泥丸,下透湧泉,真氣聚散,皆從此關竅尻脈周流,一身通貫,和氣上朝。……在坤地尾閭之前,膀胱之後,小腸之下,靈龜之上,此乃天地逐日生氣根、產鉛之地也」(十五章),也都是《黃庭》原來所無的。

  李涵虛的注解,細說當然還有許多重點,但僅此即足以表明他丹法上的特色了。這些特色均是依舊文作新解而來,此一風格爾後遂成了西派論道之共同手法。如汪東亭主要是依伍柳仙宗之書及《西遊記》,謂:「熟讀《西遊記》,一切火候功夫,無不俱明」(體真山人真訣語錄,上),陳毓照則以「心息相依」宗旨,遍解群經,謂玄牝為呼吸、守一之一為人中。

三、

  通觀這種論述風格,既依經典又不著於經典,看似藉教悟宗,實多六經注我,頗類儒家陸九淵之心學。他們本非朱子「道問學」一路,對朱子亦不甚以為然,如汪東亭便說:「凡是得道的,都要駁朱子,鄭和陽駁得很厲害」「你要駁朱子是外道,總須引出《易經》來作證據」(語錄下)。他另作〈太極圖說〉及《體真心易》,正緣於此。柯懷經則有〈心學〉一篇,說:

心為人之主宰,本來虛靈,因氣稟所拘,物欲所蔽,故不能正其心、養其心、精一其心。此心學之不明,由來久矣。余聞一老人談及「履虎尾」之法,即主宰之心法也。以天地為爐,以陰陽為炭,以造化為工,主宰定而無 往不利矣。……孔子曰:「易有太極」,華陽云:「道曰先天」,茲數人之 言行,非有非無。有者,道之竅;無者,道之妙。道之竅妙,實有形可覩、有象可觀、有數可推。所以言外者,理可憑;行於內者,道可據,內外貫通,斯為明理達道之心學也。俾後有志於心學者,須正其心、養其心、精一其心,則心學之法無不明矣。

我之所以要特別介紹這一文,是因丹道之性功,歷來皆深受佛教禪宗影響,故甚至有號稱是「仙佛合宗」的。雍正帝還把《悟真篇》收入《大藏經》跟《御選語錄》中,並封張伯端為禪仙。西派論性命雙修,也頗有這一面。如銀道源《合宗明道錄》即說伏心伏氣,可參考禪家工夫;又說丹道通佛道者,《楞嚴經》也。徐頌堯則著有《通明禪與天台止觀》《洞宗參同契副墨》《玄禪合參》等。《洞宗》一書,指的不是道家的《周易參同契》,而是曹洞宗石頭希遷的《參同契》,足證他與佛教淵源之深。他的法號海印子,更是根據《華嚴妄盡還原觀》:「言海印者,真如本覺也」而來。但是,西派的心性之學,除了受佛教影響之外,正如此文所顯示,恐怕還與儒家,尤其是宋明理學家論心性有十分密切的關係。

  很少人注意這層關係,但其實證據很不少。如李涵虛《道竅論》十九章〈性命順逆〉云:

性命之理,有順有逆。順成之性命得之天,以一兼二。逆成之命造乎人,以一合二。以一兼二者,即氣以賦理,氣理合而性命渾全。以一合二者,舉水以滅火,水火交,而性命長在。天命之謂性,命中有性焉,順成也,孟子以形色謂天性,蓋其所命者,有是形即有是性。良知良能,皆於所命之形體寄之。盡性以至命,性中造命焉,逆成也。……今而知上德清靜,守其順成之道,而結仙胎,即天以全人也。並可知下德返還,修其逆成之理,而結聖胎,又盡人而合天也。

此文不僅大用儒家術語,而且在歷來丹家皆言逆而成丹的傳統中,獨申順成亦可結仙胎之理,事實上即是指人發揮良知良能即能天人合一。把這稱為上德,而將逆修成丹稱為下德,意中亦不無軒輊。此即可看出他論丹法的特點。

  在逆修成丹方面,歷來均言精氣神,李涵虛則特別提出「心」。三十一章為〈真心說〉,云:

金丹之道,貴得真神、真氣、真精,而後能成造化。然不用其真心,亦不能得此真精真氣真神也。真心者,識念未起之前,人欲未交之會,陰氣未染之萌也。……一心專向,致虛極而守靜篤,并可以認其玄關矣。此性命雙修之第一義也。真心之用,豈不妙哉?

不但強調真心的作用,且由人欲未交處說真心,此心便近於儒家講的本心良知。真心如何作用於修道,他也採儒家之說云:「下手學道者,必須攝念歸靜,行住坐臥皆在腔子裡,則守靜始能篤也。蓋有念為妄心,無念為真心。人能收念於平日,而還其所止之地,方能專心於臨時,而堅其入定之基。聖人云:『知止而後有定,定而後能靜』是也」(三十二章.心神直說)。在他的理論中,心靜才能調息,調息才能凝神,故靜心乃修道第一功。而靜心之術,前文以致虛極守靜篤言之,不免令人疑其仍用老氏法,此則明揭其本於儒學。

  因特別重視心,故李涵虛另作有《收心法》《循途錄》。

  《循途錄》又名《九層煉心文終經》,以九層方法煉心,是具體功法之描述。

《收心法》則曰:「下手功夫先靜心,次緘口、次調息。心靜則氣平,不調之調為上」,並大引孔孟語以釋,如弟子問是否人人都可學道,涵虛答可以、舉勤、誠、恒三字訣為說。恒,引孔子曰:「人而無恆,不可以作巫醫」。誠,引孟子曰:「至誠而不動者,未之有也。不誠,未有能動者也」。又云:「孔門之道,推至誠如神,論至神無息,皆靜中大體大用。故以誠入靜,靜心不亂,以誠入定,定心不移。以誠守中,中心不偏。以誠入杳冥,則通微無碍矣」。此外,更區分儒道養氣之不同,但是說道家還丹可兼有儒家之美:

儒家道家養氣各有不同。養自然之氣,可以得生。養浩然之氣,則可生可死,古來仁人志士,見危授命,殺身成仁之類是也。養之時,純是義理之心,充乎宇宙,故孟子曰:『其為氣也,至大至剛,以直養而無害,則塞乎天地之間,是集義所生者』。道家養氣,獨葆其真,不必見危而早退;不必殺身而早隱。《易》所謂見機而作,不俟終日之君子也。道家初功,須養其自然之氣,……是集精所生者。道家還丹,亦是浩然之氣。其氣得手,亦能見危授命,殺身成仁,古來所謂刀解,究竟有神奇莫測處。

認為道家養氣最初是自然之氣,與儒家養浩然之氣不同,但究竟處便亦有浩然之氣。

  李涵虛這些見解,西派後學大抵遵循之。如魏堯《一貫天機直講》卷首發端就說:「大道本在中庸,並非高尚難行之事,故孔子稱時中之聖,而《大學》《中庸》二書,為聖門心傳法言,千古不易。惟其平庸,人愈鮮知。雖慧如顏、閔,非師莫識其理。此三教聖人,所以咸以中字象之也」。接著便以本心良知解釋先天真陽:「先天真陽,本太極之理炁,資始萬物者也。至無而含至有,至虛而實至靈,聖人之生知靈知,皆善養此炁而已」(第三講)。具體煉己功法則依《大學》之「定靜安慮得」而來,如「然內養之道,重在安字,所謂安者,由勉企安也。下手煉己,六識外馳,必不能靜,勉強習定,損之又損,以至於無為。久而久之,則身心大定,自然無為」(第五講)云云。第七講更解釋他這本書為何名為《一貫天機直講》:

《大學》之道,須先明白「明德」,即明白先天一炁,太乙含真氣、元始祖炁也。…… 學大人之道,當……還我虛靈,虛靈即明德之本體也。此即窮理盡性之義耳。「在明明德」一句,屬於知;下句「在親民」,屬於能;三句「在止於至善」,則為知、能合一,大道下手之工夫也。只此三句,已將最上一乘之道,完全包羅無遺。孔門傳道,僅此而已,是即一貫之道也。

此書第八講的小標題是:「大學工夫,中庸性理。火候詳明,慮安靜止」,說:「知止者,止于良知之境也;又以此良知,而止於至善之地也」,總攝宗旨,尤為明晰。

  徐海印《天樂集》也一樣說中,且以中為玄關一竅,說:「玄關一竅者,至玄至要之機關也。非印堂、非囟門、非肚臍、非膀胱、非兩腎、非腎前臍後、非兩腎中間。上至頂門,下至腳跟,四大一身,才著一處,便不是也。亦不可離了此身,向外尋之。所以聖人只一中字示人,只此中字便是也」(二十三,玄關點睛)。又認為西派要訣只一定字:「自涵虛祖,一傳而至吳天秩公,再傳而至汪師,其間不過五六十年。予參汪師,首尾四年,蒙師一再傳授,知西派相承要旨,乃在大定真空,其餘返還口訣,火候細微,皆大定真空之緒餘也」。

  徐海印整理的《汪祖語錄真詮札記》第一則也說:「大凡下手工夫,先須清靜。清者清心。清心者,虛其心也。靜者靜氣」。

  汪東亭《體真山人性命要旨.太極圖說》的結尾則是:「老氏根深固蒂,守中抱一,以命而全性也。釋氏和合凝集,決定成就,以性而全命也,孔子盡性以至命,孟子養性以立命,皆為性命雙修」。

  馬炳文之師吳君確另據宋儒最喜歡談的一個話題「顏子所好何學」來發揮,把修道跟儒家的克己復禮完全結合起來。

  陳毓照講性命雙修,則說一般煉家從性宮下手的,守印堂;從命宮下手的,守肚臍,性命雙修卻是心息相依。心是性,是神,息是命是氣,心息神氣合一,就是性命雙修。

  他們對心的理解和靜心之功法未必仍循李涵虛故轍,但西派之為心學,卻仍不妨視為一種特徵。我們當重視這個特點,不僅因近世論西派者多忽略了它的儒家淵源,亦因論西派者多側重於其玉液煉己之法,不知煉己還虛,首在靜心也。

四、

  靜心以後,涵虛之法,是凝神於陰蹻,氣歸於臍下。待一陽既生,也就是男人陽具忽然脹硬起來後,將此元精移至尾閭,透過腰脊,升至玉枕,鑽入泥丸,再下降流入氣管,降下氣海,至於心地,落於黃庭。這稱為「轉河車」。凝神定觀時,眼並不閉,住定一處,精氣至頭頂時還要以目光上視,讓神氣相息於頂中。玉液煉己之道,細說十分複雜,大要則是如此。此後再修,溫養烹煉,便可再成金液大丹,變化成仙。

  銀道源之法,大抵本於涵虛,也是先息心,再以神注陰蹻,繼而開關展竅,行河車,得藥而養之。然後再修金液大丹。但認為金液大丹非功法技藝所能奏效,仍須在性地上用功:「《太上感應篇》云:『欲成天仙,必積一千三百善』。人之命可分後天命先天命。後天命有涯,凡父凡母之氣也;先天命無涯,天性無止境耳」,故唯有用功於盡性,才能壽命無涯。

  李涵虛等人注重陰蹻是受南宗張伯端影響的。張以陰蹻為任督二脈的總樞,且其說法不同於醫家。醫家講的陰蹻,是足少陰的別脈,由足踝內然谷穴起,上至晴明穴,並非一竅。張則說陰蹻在尾閭之前,是生死竅。靜心時,神注此竅,待一陽來復,乃導引以入尾閭,轉河車。這「一陽來復」也講得很隱晦,未直就外腎陽具說。西派後來的發展就頗有不同。

  吳天秩以後,汪東亭、魏堯、徐頌堯、蔡潛谷乃至陳毓照等,號西派別傳,既是別傳,自然有與祖師不盡相同之處。不同何在?一,不太講陰蹻;二、直接就外腎勃起說;三、講心息相依,且是在身外依,非身內依。四、不談河車。

  這四者是相關的。先是用心息相依之法。息是氣息。在呼吸時,將心神定在身外,而非陰蹻,讓氣息若有意若無意,緜緜若存。汪氏《語錄》曰:「將神放在身外,與氣息相依,則神凝氣和身心兩靜」,即指此。這時眼光可定視身外以凝其神。

  如此,漸至陽生,外腎微動,注意力剛發現它要勃起了,便須速將注意力移在身外,這叫「速即在外邊依」。直到陽定,身心亦定,才能罷工,這叫「從無陽生做到有陽生,又要從陽生做到無陽生」。外陽舉時,便稱為活子時。

  其理論是說如此修煉即能使玄竅充盈,爐內自有藥物發生,即真一之氣、先天真鉛,煉得藥以後,再採之。採之之法,是用目光返視於鼎中,耳朵返聽於鼎中,心亦注於鼎中,七日而大藥萌生。生後上衝於心,下轉丹田,再下尾閭,然後上升夾脊,穿玉枕、貫項門,降印堂,過十二重樓,再入於神室之中,完成大周天。此說與轉河車不同。轉河車是「運氣功夫,所以開關築基」(李涵虛.三車秘旨)以得藥,此法則是得藥以後藉周天以成大藥。故汪氏基本上不用轉河車這個術語。

  魏堯也不說河車,但他講的周天跟汪東亭、徐海印亦不同。《大道真傳》口訣第二講:「小周天起點在陽生,陽生之時即起火之候,陽落之時即止火之候」。

  汪氏以後,最重要最雄辯的西派理論家是陳毓照。著述宏博,要旨也是心息相依,以至心息相忘,於是混沌恍惚之間,先天一氣自虛無中來,陽生而藥產。反對在身內存想搬運,也不太講通行任督二脈,並把玄關定在人中穴,說神在身外就是注想人中外面寸徑之虛空。

五、

  不過,陳毓照最特殊之處不在他講的「大定真空」或他標榜的「無」,而在於他明揭陰陽雙修之法。

  道教本有房中術之傳統,內丹學興起後,大談龍虎交媾,陰陽抽添、結胎成丹,整個話語系統充滿著性意象與性描述,取象男女,匹配鉛汞。或云此乃象喻,用以形容人體內的陰陽兩氣自成聖胎。但也有人說這不是擬喻,本來就要匹配陰陽才能補虧為盈,故男女交媾乃實事而非虛說。如此,就分化為清修與雙修兩系。

  北宗全真,本係出家道士,故多主清修,南宗則世多謂其為雙修。實則南宗內部亦分兩系。張伯端《悟真篇》以後,石泰、陳楠、白玉蟾屬清修;劉永年、翁葆光、陳致虛、趙緣督便是雙修的。

  清修好抑或雙修好?彼此互譏,相持不下。社會上雖因雙修可能涉及倫理爭議(例如採陰補陽,大戶人家花錢買女孩做鼎器,或採女人月經煉製紅鉛等),主流輿論較支持清修,但雙修迄不能絕。經典文獻中也確實有不少地方是用清修法勉強解釋不通的,如張三丰《無根樹詞》之三:「無根樹,花正青,花酒神仙古到今。烟花寨,酒肉林,不斷葷腥不斷淫。犯淫喪失長生寶,酒肉穿腸道在心。打開門,說與君,無花無酒道不成」,李涵虛注:「善煉己者,逢食便食,不另需索,故不斷葷腥而葷腥已忘。見色非色,不戀嬌娥,斯不犯淫欲而淫欲乃絕」,表明食色不必禁,只要不耽溺於食色即可。之四說得更明白:「無根樹,花正孤,借問陰陽得類無?雌雞卵,難抱雛,背了陰陽造化爐。女子無夫為怨女,男子無妻是曠夫。嘆迷途,太模糊,靜坐孤修氣轉枯」。

  涵虛以後,柯懷經《養性編》痛斥「採陰補陽而用女鼎者」,汪東亭亦說:「三丰祖師云:『萬般渣質皆非類,真陰真陽正栽接』,又云:『陰陽交,鉛汞接』,要知是用本身鉛汞載接,切莫猜到女人身上」(性命要旨)「上陽子曰:『男子用女,固屬無妨。女人用男,此大亂之道』,上古女真,果如是乎?罪過罪過!若謂神交體不交,氣交形不交。請問入室之時若不動心,陽物可能硬乎?若謂男不寬衣、女不解帶。請問過氣之時,女子不脫褲,橐籥從何送處送進陰戶?男子不脫褲,陽物從何處插入橐籥?又謂『五千四百生黃道,則是女子首經』,又『內有血珠一粒,名金剛子,人得服之,即可成仙』,若果如是,則天下人皆做神仙,每人只要買一女子,候三日經期到,即用嘴配合陰戶舔之味之吸之吞之,……果如是乎?愚人愚到此,至矣盡矣」(教外別傳),完全反對男女雙修。

  陳毓照早期承汪氏說,主清修法,其後逐漸發展其「人元陰陽雙修體系」。所說甚為精微繁密,足供有心人參考。

  若不涉及它的實際功法,僅就理論意義言之。則其說除正視雙修之價值與意義外,技術上重新重視了陰蹻,固精守陽、敲竹喚龜均須著意於此。其次是重提還精補腦,他稱為醒腦通靈。此術不僅用於性交時,也可用於平日對腎功能的調理。

  再者,他介紹如何將睪丸內性能量吸入會陰,再入尾閭,上升至玉枕、百會,流下舌中。這種情況,描述起來,類似李涵虛之轉河車。但轉河車時,這個元精的感覺是熱的,所以說它:「霎時間真氣溫溫,從尾閭骨尖兩孔中,透過腰脊,升至玉枕,鑽入泥丸」,又稱它是「陽火」(三車秘旨)。陳毓照所感覺的睪丸中性能量卻是冷的。這是他與李涵虛極為不同之處。

我以為他這種說法或是由魏堯處衍來。魏氏描述行功時:「陽生先到四肢,感覺甚靈,即覺四肢酥麻,此外象也。到此時,須定在外邊,即『凝神入氣穴』之謂。此時感覺玄空中,有一團氤氳之氣,微微凝聚。此時心已覺知陽生矣,……必須定在虛中,將神凝入氤氳之氣中。少時陽物縮回,木液自降,此液由氣而化,自頂下到丹田。此涼液最為寶貴,遍體清涼,心中快樂,難以言喻。………到此而周天一度矣」(十五講),已說玉液的感覺是涼的,與李涵虛不同。

  也就是說,整個西派,理論內部是有變化的。他們的共同點,是藉舊文以闡新義,重在治身。煉養之法,係由玉液還丹入,期於金液大丹成。修持之道,則首在靜心,以俟陽生,然後定之養之。在這個大匡廓之內,功法內容和對玄關、心、息、河車、玉液金液之看法則不盡一致。對於是否可以陰陽雙修,意見尤其兩歧。過去,由於沒有這樣的文獻集成,論西派者,或囿於聞見,或受限於師友經驗,談來談去,總不免各執一端,管中窺豹。到現在才能通覽全局,了解西派的發展過程,探索其內部的理論歧義,實在還要多謝陳毓照、張利民兩位的辛勞。

己丑立夏寫於北京小西天如來藏

清黃元吉養生靜功心法>.注釋者為邱陵

清黃元吉養生靜功心法>.注釋者為邱陵.供參考. 一、迴光返照 ( 原文 ) 孔德之容,即玄關竅也。 古云:一孔玄關竅,乾坤共合成,中藏神氣穴,名為坎離精。 又曰: “ 一孔玄關大道門,造鉛結丹此中存 ” 。 《契》曰: “ 此兩孔穴法,金氣亦相胥 ” 。 故道...